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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者第九期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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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者第九期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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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揚·馬特爾《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朗讀者:王耀慶

就在那一刻,空氣一陣震動,我們遭到了一大羣飛魚的襲擊。它們就像一羣蝗蟲一樣擁來。說它們像蝗蟲,不僅是因爲它們數量很多,而且因爲它們的胸鰭發出像昆蟲一樣喀嚓喀嚓、嗡嗡嗡嗡的聲音。它們猛地從水裏衝出來,每次都有幾十條,其中幾條嗖嗖地迅速在空中飛出一百多碼遠。

我們到達陸地的時候,我太虛弱了,簡直連高興的力氣都沒有。

我掙扎着向岸邊走去,倒在了海灘上。幾個小時以後,我的一個同類發現了我。他找了一羣人來,把我擡走了。

我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不是因爲我對自己歷盡磨難最後生存下來感到激動。我哭是因爲理查德·帕克那麼輕易地離開了我。不能好好告別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啊。事物應該恰當地結束,這在生活中很重要。只有在這時你才能放手。否則你心裏應該裝滿應該說卻從不曾說的話,你的心就會因爲悔恨而沉重。那個沒有說出口的再見直到今天仍讓我傷心。


文章:樑曉聲《慈母情深》

朗讀嘉賓:樑曉聲

我一直想買一本長篇小說——《青年近衛軍》,書價一元多錢。

母親還從來沒有一次給我這麼多錢,我也從來沒胡向母親一次要過這麼多錢。

但我想有一本《青年近衛軍》,想得整天失魂落魄。

我從同學家的收音機裏聽到過幾次《青年近衛軍》的連續廣播,那時我家的破收音機已經賣了,被我和弟弟妹妹們吃進肚子裏了。

我來到母親工作的地方,呆呆地將那些母親們掃視一遍,卻沒有發現我的母親。

七八十臺縫紉機發出的噪聲震耳欲聾。

“你找誰?”

“找我媽!”

“你她是誰?”

我大聲說出了母親的名字。

“那兒!”

一個老頭兒朝裏邊的角落一指。

我穿過一排排縫紉機,直到那個角落,看見一個瘦弱的脊背彎曲着,頭和縫紉機捱得很近。周圍幾隻燈泡烤着我的臉。

“媽——”

“媽——”

背直起來了,我的母親。轉過身來了,我的母親,褐色的口罩上方,一對眼神疲憊的眼睛吃驚地望着我,我的母親……

母親大聲問“你來幹什麼?”

“我——”

“有事快說,別耽誤媽幹活!”

“我……要錢……”

我本已不想說出“要錢”兩個字,可是竟說出來了!

“要錢幹什麼?”

“買書……”

“多少錢?”

“一元五角……”

母親掏衣兜。掏出一卷揉得皺皺的毛票,用龜裂的手指數着。

旁邊一個女人停止踏縫紉機,向母親探過身,喊道:“大姐,別給他!你供他們吃,供他們穿,供他們上學,還供他們看閒書哇!”接着又對我喊:“你看你媽這是在怎麼掙錢?你忍心朝你媽要錢買書哇?”

母親卻已將錢塞在我手心裏了,大聲對那個女人說:“我挺高興他愛看書的!”

母親說完,立刻又坐下去,立刻又彎曲了背,立刻又將頭俯在縫紉機板上了,立刻又陷入了忙碌……

那一天我第一次發現,母親原來是那麼瘦小!那一天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是個大人了。

我鼻子一酸,攥着錢跑了出去……

那天,我用那一元五角錢給母親買了一聽水果罐頭。

“你這孩子,誰叫你給我買水果罐頭的!不是你說買書,媽才捨不得給你這麼多錢呢!”

那天母親數落了我一頓。數落完,又給我湊足了夠買青年近衛軍的錢,我想我沒有權利利用那錢再買任何別的東西,無論爲我自己還是爲母親。

就這樣,我有了第一本長篇小說。


文章:山姆·麥克布雷爾《猜猜我有多愛你》

朗讀嘉賓:鄒市明、冉瑩穎、軒軒、皓皓

小兔子要上牀睡覺了,他緊緊抓着大兔子的長耳朵。他要大兔子好好聽他說。

“猜猜我有多愛你”

“噢,我大概猜不出來。”

“我愛你這麼多。”

“可是,我有這麼這麼愛你。”

小兔子把手臂張開,開得不能再開。

大兔子有一雙更長的手臂,他張開來一比,說:“可是,我愛你們這麼多。”

小兔子想:嗯,真的很多。

“我愛你,像我舉的這麼高,高得不能再高。”

“我愛你們,像我舉的這麼高,高得不能再高。”

這真的很高,小兔子想。希望我的手臂像他一樣。

小兔子又有一個好主意。他把腳頂在樹幹上,倒立起來了。他說:“我愛你到我的腳指頭這麼多。”大兔子把小兔子拋起來,飛得比他的對還高,說:“我愛償們到你們的腳指頭那麼多。”

小兔子大叫:“我愛你,一直過了小路,在遠遠的河那邊。”

“我愛你,一直到過了小河,越過山的那一邊。”

小兔子想,那真的好遠。他開始困了,想不出來了。

他看着樹叢後面那一大片的黑夜。沒有任何東西比天空更遠的了。小兔子才上了眼睛說:“我愛你,從這裏一直到月亮。”

“噢!那麼遠,真的非常遠,非常遠。”

大兔子輕輕地把小兔子放在葉子鋪成的牀上,低下頭來親親他。祝他晚安,然後,大兔子躺在小兔子的旁邊,小聲的地微笑着說:“我愛你從這裏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


文章:畢飛宇《推拿》

朗讀嘉賓:畢飛宇

在公衆面前,盲人大多沉默。可沉默有多種多樣,在先天的盲人這一頭,他們的沉默與生俱來,如此這般罷了。後天的盲人不一樣了,他們經歷過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的連接處有一個特殊的區域,也就是煉獄,並不是每一個後天的盲人都可以從煉獄當中穿過去的。在煉獄的入口處,後天的盲人必須經歷一次內心的大混亂、大崩潰,它是狂躁的、暴戾的,摧枯拉朽的和翻江倒海的,直至一片廢墟,在記憶的深處,他並沒有失去他原先的世界,他失去的只是他與這個世界的關係,什麼叫鳳凰涅槃?鳳凰涅槃就是你先用火把自己燒死。

光燒死是不夠的。這裏頭有一個更大的考驗,那就是重塑自我,他需要鋼鐵一樣的堅韌和石頭一樣的耐心。他需要時間。他是雕塑家。他不是藝術大師,他的工序是混亂的。這裏一鑿,那裏一斧。當他再生的時候,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是誰。他是一尊陌生的雕塑,通常,這尊雕塑與他最初的願望相距十萬八千里,他不愛他自己,他就沉默了。

他的沉默是矯枉過正的。他的寂靜是矯枉過正的。他必須 矯枉過正。並使矯枉過正上升到信仰的高度。

從這個意義上說,後天的盲人沒有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在涅槃之後,他直接接抵達了滄桑。他稚氣未脫的表情全是炎涼的內容,那是活着的全部隱祕。他的肉體上沒有瞳孔,因爲他的肉體本身就是一隻漆黑的瞳孔——裝滿了所有的人,唯獨沒有他自己,這瞳孔時而虎視眈眈,時而又溫和纏綿。它懂得隔岸觀火,將信將疑和若即若離。離地三尺有神靈。


文章:季羨林《老貓》

朗讀嘉賓:趙文瑄

我從小就喜愛小動物。同小動物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它們天真無邪,率性而爲;有吃搶吃,有喝搶喝;不會說謊,不會推諉;受到懲罰,忍痛捱打;一轉眼間,照偷不誤。同它們在一起,我心裏感到怡然,坦然,安然,欣然。

十四年前,我養的第一隻貓,就是這個虎子。剛到我家來的時候,比老鼠大不了多少,蜷曲在窄狹的室內窗臺上,活動的空間好像富富有餘。它並沒有什麼特點,僅只是一隻最平常的狸貓,但是異開常貓的地方也有,它有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兩眼一睜,還真虎虎有虎氣。因此起名叫虎子。它脾氣也確實暴烈如虎。得罪過它的人,它永世不忘。可是歲月不饒人,也不會鐃貓的,這一隻“土貓”虎子已經活到十四歲,貓的十四歲,就等於人的八九十歲。這個虎子卻也真怪。有時候,頗現出一些老相。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忽然被一層薄膜蒙了起來;嘴裏流出了哈喇子,鬍子上都沾得亮晶晶的;不大想往屋裏來,日日夜夜趴在陽臺上蜂窩煤堆上不吃,不喝,我有了老咪咪的經驗,知道它快不行了。

有一些通達世事的好心人告訴我。貓們有一種特殊的本領,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壽終。到了此時此刻,它們決不待在主人家裏,讓主人感到心煩,或感到悲傷。它們總是逃了出去,到一個最僻靜、最難找的角落裏、地溝裏、山洞裏、樹叢裏,等候最後時刻的到來。因此,只要自己的貓老了,病了,出去幾天不回來,他們就知道了,它已經離開了人世,永遠永遠不再回來了。


文章:《告全國民衆書》

作者:清華大學教國會

朗讀者:潘際鑾等清華校友

親愛的全國同胞:

華北自古是中原之地,現在,眼見華北的主權,也要繼東三省熱河之後而斷送了!

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而舉國上下,對此卻不見動靜。在危機日見嚴重的關頭,不能爲時代負起應負的使命。現在,一切幻想,都給鐵的事實粉碎了!「安心讀書」嗎?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

親愛的全國同胞父老,急迫的華北喪鐘聲響,驚醒了若干名流學者的迷夢,也更堅決地使我們認清了我們唯一的出路。最近胡適之先生曾已覺悟了過去主張 「委曲求全」的完全錯誤,相信唯一的道路,只有抵抗。

我們,窒息在古文化城裏上着最後一課的青年,實已切身感受到難堪的亡國慘痛。我們已是被遺棄的無依無靠的難民,只有抗爭是我們死裏逃生的唯一出路,我們的目標是同一的:自己起來保衛自己的民族。我們的胸懷是光明的:要以血肉頭顱換取我們的自由。起來吧,亡國奴前夕的全國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