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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和張兆和的愛情故事,一眼便認定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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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和張兆和的愛情故事,一眼便認定的一輩子

沈從文和張兆和的愛情故事,一眼便認定的一輩子

1928年,沈從文來到中國公學任教,不過26歲。他一見鍾情,愛上了學生張兆和。這一年,張兆和18歲,是中國公學校花級的人物。有一天,張兆和忽然接到一封薄薄的信,拆開來看,才知道是自己的老師沈從文寫來的,信中只寫了一句話:“我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愛上你?”沈從文一見鍾情愛上張兆和在1927年,張允和與張兆和作爲第一批女生進入中國公學預科。這一年,允和18歲,兆和17歲,都是如花的年齡。1928年,上海的《新聞報》有一篇新聞《中國公學籃球隊之五張》,介紹了中國公學的女子籃球隊,隊長是張兆和,張允和也是隊員之一(允和自己後來回憶,自己只是替補隊員)。張兆和人長得漂亮,功課好,熱愛運動,在中國公學是女子運動全能第一名。

1927年4月12日,國民黨發動反革命政變,在上海推行白色恐怖,但上海的學生運動並未停止。中國公學就在這一年發生了學潮,校長何魯被迫下臺。董事會推舉於右仁和蔡元培爲校長,都遭到了學生的反對,理由是這二人道德學問雖佳,但兼職太多,沒有空閒管理校務。最後,董事會推舉剛從歐洲遊歷歸來,在上海閒居的胡適爲校長。

胡適執掌中國公學校長,可謂衆望所歸,他馬上請來一些著名學者,其中就包括最好的小說家之一沈從文。

沈從文出生於1902年,只讀了小學,14歲就投身行伍。1924年開始文學創作,在北京的《晨報》《晨報副刊》《現代評論》上發表文章,大概是在這個時期,他認識了當時北京知識界的領袖人物胡適。

1928年,他來到中國公學任教,不過26歲。在學生眼中,他稱不上是“尊敬的老師”,只是會寫白話文小說的青年人而已。沈從文和張兆和的第一次見面,有說是在校長鬍適的辦公室,另有說法是在課堂。不管怎樣,沈從文一見鍾情,愛上了學生張兆和。

這一年,張兆和18歲,是中國公學校花級的人物,外號“黑牡丹”,大概和她的膚色略黑有關。給她寫情書的人很多,儘管害羞,但她對來信並不像很多女孩那樣一撕了之,而是一律保存,並分類編號。有一天,張兆和忽然接到一封薄薄的信,拆開來看,才知道是自己的老師沈從文寫來的,信中只寫了一句話:“我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愛上你?”張兆和沒有回信,接着是第二封、第三封,信就寫得很長了,要是從郵局寄信,都得超重一倍。

沈從文的祖母是苗族人,母親是土家族,在男女之情上,這位剛出道的小說家有一種湘西人的執着和坦率。信寫得太多、太長、太大膽,張兆和終於受不了。她到了校長鬍適家,告訴校長,沈老師這樣給學生寫信可不好。

沒想到胡適笑笑回答:“有什麼不好!我和你爸爸都是安徽同鄉,是不是讓我跟你爸爸談談你們的事。”張兆和急紅了臉:“不要講。”校長很鄭重地對這位女學生說:“我知道沈從文頑固地愛你!”張兆和脫口而出:“我頑固地不愛他!”

胡適和張兆和的父親張武齡關係極好。幾年後,張兆和考北大,國文滿分,數學零分,又是國文系主任胡適拍板錄取。後來,胡適還介紹張兆和到中央日報做編輯工作。胡適撮合沈從文和張兆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沈從文的瞭解,“他會成爲中國最好的小說家”。

沈從文和張兆和的愛情故事,一眼便認定的一輩子

終於走到一起。在1930年初,胡適辭去了中國公學校長的職務,到北大做教授去了。1930年,沈從文也離開中國公學,到國立青島大學任教,張兆和繼續留在中國公學唸書,完成了大學學業。沈從文對張兆和的感情,繼續在信中體現,他這一時期的信件,後來大多收入《從文家書》,可以稱得上是現代白話情書的典範。

在1931年6月的一封信中,他稱儘管很多人都願意做君王的奴隸,而他卻只願意做張兆和一人的奴隸。這些書信,一方面是表達相思,另一方面,此時也是沈從文寫作技藝突飛猛進的階段,寫信大概也是他的創作需要。

1932年夏天的一個早晨,約莫10點,太陽照在蘇州九如巷的半邊街道上。石庫門漆黑大門外,來了一個文文縐縐、秀秀氣氣、身穿灰色長衫的青年人,臉上戴一副近視眼鏡。他告訴門房,自己姓沈,從青島來,要找張兆和。張家門房吉老頭說:“三小姐不在家,請您進來等她吧。”這是沈從文第一次到蘇州張家做客。也許是太過緊張,他沒敢進門,反而倒退到大門對面的牆角,站在太陽下發愣。

張兆和去圖書館看書了,出來迎接的是二姐張允和。沈從文不知所措,吞吞吐吐說出三個字:“我走吧!”張允和讓他留下地址,才知道他住在旅館。張兆和中午回來,允和怪道:“明明知道沈從文今天來,你上圖書館,躲他,假裝用功!”兆和不服氣:“我不是天天去圖書館嗎?”在允和的勸說下,兆和答應去見沈從文,但是得知他住在旅館,又犯難了。去旅館,該怎麼開口呢?允和又出主意:“你可以說,我家有好多個小弟弟,很好玩,請到我家去。”張兆和終於去了。

1969年,沈從文回憶兩人旅館相見的一幕:“那年我從蘇州九如巷悶悶地回到旅館,一下躺倒在牀上,也無心吃中飯。正在納悶的時候,忽然聽到兩下輕輕的敲門聲。我在蘇州沒有親戚和朋友。準是她!我從牀上跳了起來,心也跳了起來!開了門,看見兆和站在門外,雙手放在身背後。我請她進來,她卻往後退了一步,漲紅了臉,低低地說:‘我家有好多個小弟弟,很好玩,請到我家去。’”張兆和竟然把二姐的話原封不動地背了一遍。

就這樣,沈從文進了張家的大門。那一年,這位大學青年教師在張家玩了一個暑假,主要是給兆和的幾個弟弟講故事。

1933年初春,沈從文致信張兆和,信中婉轉表示,可以請二姐允和幫忙向其父母提親。並且說,如果父母同意,請張兆和早點打電報通知他,讓他這個“鄉下人喝杯甜酒吧”。開始是胡適,現在則是張允和成爲正式的媒人。在兒女的婚事上,張兆和的父親張武嶺是很開明的人。長女嫁給顧傳玠,因爲顧是演員,當時曾引起很大爭議。允和許配給周有光,在當時也不過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對沈從文的求婚,張武嶺也很快就表示了同意。

鴻雁傳書寄相思1933年9月9日,沈從文和張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園結婚。新婚不久,因母親病危,沈從文回故鄉鳳凰探望。他在船艙裏給遠在北平的張兆和寫信說:“我離開北平時還計劃每天用半個日子寫信,用半個日子寫文章,誰知到了這小船上卻只想爲你寫信,別的事全不能做。”

婚後,每當兩人處於分離狀態,沈從文總是能寫出動人的書信。“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類似這樣的句子,已經成爲經典情話。對沈從文來說,也許分離是愛情的最佳狀態,那種獨白可以抵達自己內心的最深處。婚後不久,沈從文就寫出了他最偉大的小說《邊城》(1934)。人們發現,小說中湘西美麗純潔的小姑娘翠翠,有着張兆和的影子。此後沈從文所寫的很多小說中,都有張兆和的影子。

在那個時代,即使是富家女和名作家的結合,生活仍然是艱難的。抗戰時期,沈從文全家到昆明,他在西南聯大師範學院教書。名教授劉文典特別看不起沈從文,在他看來,沈從文利用師範學院的關係進入聯大,且他的作品並非學術著作,而是“最拙劣的創作”。當沈從文晉職時,劉文典勃然大怒,他聲稱:“陳寅恪纔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朱自清該拿四塊。可我不給沈從文四毛錢,他要是副教授,那我是什麼?”

一天,大家正往山上跑警報時,他注意到一個同事向同一方向逃跑(根據某人報告,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從文)。他轉身說:“我跑是爲了保存國粹,學生跑是爲了保留下一代的希望,可是該死的,你幹嘛跑啊?”

抗戰勝利後,沈從文隨大部隊遷往北平,任北京大學教授。1948年暑假,楊振聲邀請北大文學院的幾位朋友,到頤和園消夏,因爲弟媳生病,張兆和匆匆返回城裏照料。喜歡寫信的沈從文,又有了以文字和妻子交談的機會,“我想試試看在這種分別中來年輕年輕,每天爲你寫個信”[]。

沈從文自殺他們已經結婚15年了,並且已經有了兩個兒子。沈從文悄然進入了一場創作危機,他對自己的習作是否能適應即將到來的新時代感到嚴重的懷疑。但是即使是陷入思想和創作上的危機,沈從文仍可望從感情生活中獲得救贖。

“你可不明白,我一定要單獨時,纔會把你一切加以消化,成爲一種信仰,一種人格,一種力量!至於在一處,你的命令可把我的頭腦弄昏了,近來,命令稍多,真的聖母可是沉默的。”

“離你一遠,你似乎就更近的在我身邊來了。因爲慢慢的靠近的,是一種混同在印象記憶裏品格上的粹美,倒不是別的,這纔是生命中最高的歡悅!簡直是神性,卻混合到一切人的行動和記憶上。我想什麼人傳說的‘聖母’,一點都不差……”

在和兒子虎虎一起玩耍時,父子倆有一場有趣的對話:

小虎虎說:“爸爸,人家說什麼你是中國的托爾斯泰。世界上讀書人十個中就有一個知道托爾斯泰,你的名字大家可不知道,我想你不及他。”

沈從文:“是的。我不如這個人。我因爲結了婚,有個好太太,接着你們又來了,接着戰爭也來了。這十多年我都爲生活不曾寫什麼東西,成績不太好。比不上。”

在沈從文看來,幸福生活和戰爭都是影響自己創作的因素。即使是北京城內到頤和園這麼近的距離,都讓沈從文感到了一絲解放,或許相處的瑣碎真的給他帶來了壓力。這種危機並不是寫幾封信就可以解脫的。最終,沈從文精神崩潰了。

1949年3月28日,沈從文在家裏自殺,“用剃刀把自己頸子劃破,兩腕脈管也割傷,又喝了一碗煤油。”張兆和的堂弟張中和來沈家,發現門從裏面頂着,情急之下破窗而入。家人馬上把沈從文送往醫院急救,然後轉入精神病院。

沈從文慢慢康復,但是作爲小說家的沈從文從此就死去了,他轉入文物研究,在未來的幾十年,也就是他整個後半生,他都是作爲文物研究者而存在。

1969年11月,沈從文即將被下放到幹校勞動。家裏一下子亂到不能再亂,張允和來看他,不明白爲什麼亂到無處下腳,他說:“我就要下放啦!現在理東西。”張允和要走的時候沈從文叫住了她,“他從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掏出一封皺頭皺腦的信,又像哭又像笑地對我說:‘這是三姐給我的第一封信。’沈二哥把信舉起來,面色十分羞澀而溫柔。我說:‘我能看看嗎?’沈二哥把信放下來,又像給我又像不給我,把信放在胸前溫一下並沒有給我,又把信塞進口袋裏,這手抓緊了信再也不出來了。我想,我真傻,怎麼看人家的情書呢,我正望着他好笑,忽然沈二哥說‘三姐的第一封信--第一封。’說着就吸溜吸溜哭起來……”

對沈從文來說,在最困難的時期,張兆和仍是他內心的支柱。

1988年5月10日下午,沈從文會見黃廬隱女兒時心臟病發作,事先沒有徵兆。5點多鐘,他感到氣悶和心絞痛,張兆和扶着他躺下,他臉色發白,不讓老伴走開。在神智模糊之前,沈從文握着張兆和的手,說:“三姐,我對不起你。”--這是他最後的話。

定居美國的張家四小姐張充和接到北京打來的電話,說沈先生去了,請寫一副輓聯,第二天追悼會要用。那天晚上,張充和怎麼都睡不着,滿腦子都是跟沈先生有關的事情。睡到半夜,乾脆爬起來,研墨,寫下四句話:

“不折不從,亦慈亦讓,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北京的親人們說,這輓聯寫得很好,因爲沈先生的名字也嵌在裏面了。四句話的尾綴,正好可以連成“從文讓人”,這不是沈從文一生的寫照嗎?晚年,張充和在美國對作家蘇煒講起寫輓聯的事,連說:“在寫字的時候,我都沒想過這些,更沒想過要藏他的名字在裏面,哎喲,真的是有鬼喲。”

葉聖陶說,九如巷中張家的四個女兒,誰娶了她們都會幸福一輩子。張兆和在這名門望族的“幸福寶典”中排行老三,沈從文稱她爲“親愛的三三”。三小姐自小熟讀四書五經,英文講得比蘇州話還溜,通音律習崑曲,皮膚略黑,卻五官秀麗,人稱“黑牡丹”。這樣的女子,自小便在異性眼中散發光與熱,自然練就了冷靜理智、不動聲色的本領,21歲尚未情竇初開。

在上海中學讀書時,她每天都會收到十幾封情書。信是從來不回的,是否有時間盡閱皆未可知。後來,每日收信達幾十封,其中一半皆來自於那個木訥的鄉下男人沈從文。

自古才子才女多佳話。張沈二人的佳話,實則一典型的單戀馬拉松。

人人皆知他在追她,人人皆知他愛得瘋狂。整整三年,他的癡情已把她逼得無路可退。他頑固地愛她,而她頑固地不愛他,有錯嗎?當然沒有。只是,倘若他得不到她的愛,就會萎謝甚至死亡,而他又是一位那麼有才華的作家。人們便會不滿了:你施於那一點點愛,能夠拯救一個靈魂,爲什麼不做做善事呢?

“不管他的熱情是真摯的,還是用文字裝點的,我總像有我自己做錯了一件什麼事,因而陷他人於不幸中的難過。”三小姐扛不住了。

女人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多半出現在談婚論嫁之時。

才女萬般好,最大的劣勢是不知柴米油鹽的難處,而才子最大的優勢是不怕失敗,愈挫愈勇。

結婚後,兩個成長背景完全不同,愛情只是建立在虛空的情書基礎上的人,矛盾日益突出。她不明白他爲什麼那麼好面子,甚至打腫臉充胖子給朋友錢花,結果弄得自家生活拮据。她也不明白他花那麼多錢買些古董瓷器回來,究竟有什麼用。她甚至會在書信中很嚴厲地寫道:“你瞧你,每次這個字都寫錯,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愛沒辦法勉強,旁人看來沈從文無過,張兆和也無錯。只是,他與她之間,始終是他愛她多一些,而她卻並未因此感到幸福。人們總以爲女人喜歡無休止地改造與訓斥一個男人,卻並不知道,這個過程對於女人本身,更是一場劇烈的摧殘。所謂平等纔有幸福。如果結婚後,雙方卻整天滿腹愁怨。這樣的愛,是會讓人火冒三丈的,尤其對於有志氣又聰明的女人來說,更甚。

因爲在一起矛盾太多,她曾經多次故意製造機會與他分開。甚至有一段時間,兩人同住北京,卻分居兩室,沈從文每天只吃了飯便走。在一起時,彼此不容,一旦分離,雙方通起信來又是情意綿綿。

“你愛我,與其說愛我爲人,還不如說是愛我寫信。”那些信,後來收入《從文家書》,這是本觀者欲流淚的書信集,只是,華美的文字往往盛開於不堪的生活,空虛的情感催生豐厚的華章。

張兆和晚年已不識沈從文。儘管沈老師離開她不過三五年光陰,當有人拿着他的照片給她看時,她說,認識,但想不起來是誰了,或許在潛意識裏她想將他遺忘。她曾經粉絲無數,志向遠大,最終被一個自己並不看好的男人征服,過起日子來,才切切實實地發現自己依然頑固地不愛他。

“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沈老師又可曾理解張家三小姐?

這個故事再次告訴我們:強扭的瓜不甜,能夠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不一定就是幸福,以白頭偕老來衡量伉儷情深實在過於片面。

一個女人,無論多麼家世顯赫,才高八斗,都無法抵抗男人經年累月的追求,而那些有恆心有毅力的追求者,恰恰是女人人生路上的地雷。

“我本來不喜歡他,可是,他追得太厲害了,他那麼愛我……”恆心與毅力往往被我們誤解爲真愛,其實那不過是因爲他性格中具備了偏執與不服輸的特質。

所謂日久生情,追根到底,不過是死纏爛打。

張兆和與沈從文,始終是他愛她多一些,而她卻並未因此感到幸福。反觀楊絳與錢鍾書,他感激她的付出,而她,感激他讓自己願意付出。平等與否,造就才女張兆和與楊絳兩種截然不同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