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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座山,我是否還會對家鄉那麼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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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座山,我是否還會對家鄉那麼思念


如果沒有那座山,我是否還會對家鄉那麼思念

作者:陳秋雲(河南靈寶人,現居浙江)

似乎在很多人的鄉愁中,都少不了一座大山。這座山可以不夠峻偉,不夠高寒,但是一定得有。這座山,是家鄉的代名詞。望見了山,就望見了家;想起了家,也就想起了山。

我很幸運,就生長在山腳下。儘管它現在早已從粗鄙轉變爲秀麗,但留存於我心底的,依然是許多年前那座渾樸天然的山脈。

這就是位於小秦嶺山脈最東端的娘娘山,又叫女郎山。

家裏幾乎所有的田地都緊挨着它,數十畝的蘋果園,密密匝匝地挽繫着一家子的生活。而大山,也在無形中守護着這份希望

家裏的蘋果窖自然也依偎着它。當年在農村,打一口窖是個大工程,簡直如同造房子般被重視。方位、風向、角度、長度、土質、密度、高度等等這些環節必須一一考量清楚,不敢有絲毫疏忽之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輕則得到一口廢窖,不保溫,不保鮮,蘋果根本經不起存放;重則傷及性命。所以打窯這件事得由非常有經驗的師傅來操作。

這個師傅會帶一個小團隊,少則三五人,多則十來人。父親請的是鄰村的一個小工程隊,結果很圓滿。但直到許多年後,父親纔跟我說起,當初打窖的時候發生過好幾次意外,但每一次都奇蹟般地化險爲夷。向來理智的父親沒有直接說出,但言辭之中,滿含着某種敬畏與感恩。

有山自然有水。在這座村莊中,應該沒有哪戶人家比得上我們家得到這片山水的恩惠更多。這數十畝的果園,完全依靠這片山水而活。印象中每年暑假,父親都會帶着兩個哥哥挖渠開河,將山中的水引流到田間,進行灌溉。而山下的莊稼果木,則需要排隊登記,等着村中的機井抽水來澆。

記得有一年大旱,河裏的水幾乎全乾了,只有山後面的深潭處還存有積水,全村都陷入水荒。在父親的生活哲學中,總是辦法多於困難。他去靈寶縣城買來塑料管,一頭埋於積水潭中,然後一節一節地接起來,綿延數千米,直至地頭。山中少樹木,以裸露的石壁居多,沿途地勢險惡,且爲了縮短距離,中途需要凌空架設。無論是當時年少的自己還是如今的我,都無法想象當初僅僅只有父親和母親兩個人,他們是如何完成這些壯舉。就是靠着這些艱難鋪就的管道,那一年我們家的蘋果,同往年一樣,長勢喜人。

對每一個鄉下的孩子來說,下地幹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我們兄妹四人很小就跟着父母去田裏,幹些除草撿枝噴藥施肥等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說實在的,下地幹活對於未成年人而言,偶爾爲之,可以不妨稱之爲樂事,一旦變成常事,那就只有呵呵了。所以每天下地期間,尤其是夏天的午後,酷熱,勞累,單調,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只盼着一段時間之後,能夠休息一會兒。

那時候,我就會和小弟拿起水壺,飛奔着跑去山腳。那兒有一股山泉,真真正正的山泉水,從高山的巖壁下滲透出來的,清冽甘甜,無與倫比。入口的那一瞬,會由衷感到莫大的滿足。一天的勞累,哪怕只是爲這片刻的享受,亦是值得。

山坡上幾乎沒有很高大的林木,只是一些青草小灌木類居多,偶爾有幾棵柿子樹。但往山後面走,卻生長着大片大片的杏樹、李樹、核桃樹,那是一片豐茂肥美的山中園林。小時候村中經常有一些年輕的婦人們在某個時節,成羣結伴地去摘這些野生的果子。通常不是爲了拿去賣,只爲了家中孩子那些期盼的眼神。母親是從來不去的,按她的話說,田裏的正事都忙不完,哪裏還有心去做那些閒事。

也有一些小孩子跟着去的。小學時有一年,我鼓起勇氣向母親提出來去山上摘杏子,前提當然是跟着村中的小夥伴一起去,其中有銳和曉華(她們是當時人們口中所說的“別人家的孩子”,極其優秀,母親非常喜歡她倆)。磨泡了半天,終於答應了。那份狂喜呀,心都要飛出來的感覺……一衆人等一路上歡歌笑語,花見花開,鳥見鳥呆~~那完全是出遊的感覺啊。

到了後山一看,頓時傻眼了。那一大片杏樹因爲被好幾撥人摘過了,已經所剩不多,且都長在樹杈高處,很難摘得到。一番商量之後,我們決定讓會爬樹的夥伴爬上去大力晃掉果實,其他人就在下面撿拾,然後再平均分配。

事實上,那天我們大家都沒有摘到多少果子。我還記得當我揹着口袋在黃昏中回到家時,母親那無可奈何的神情。

但我至今猶記得,那日山上的夏風,是怎樣清涼地吹過我的頭髮。那處長滿杏樹的小山谷中,陽光在枝條上輕盈跳躍,然後又是怎樣暖暖懶懶地灑在我們身上。我們都說了些什麼,已經不記得了,但寂靜的山中,我們如雲雀般的說笑聲穿雲裂帛。

那個時候,山上還住着幾戶人家,其中有本家的一位大爺。住在省城的大伯大娘有一年回家探親,特意帶了我一起去探望。正是初夏時節,趁着清早,三人沿着羊腸小道上山,沿途綠意逼眼,花木芬芳。路過一片茂盛的紫藤花樹,虯枝崢嶸,花冠如蓋,花開如瀑,那樣一種極致之美,實在動人心魄。大伯停下來給我們拍照,說,這樣的風景,在城裏可看不到。

大爺一家住在後山的一處窯洞中。門前是一方空闊平整的大院,院邊長着一棵古老的槐樹,枝葉繁茂,華蔭如蓋。大伯笑笑地說,“門前栽槐,升官發財”。大爺說,升啥官發啥財咧?一輩子還不是窩在這裏了。大伯勸他搬到山下去住,跟同族人也親近些。大爺說,人老了,懶得折騰了。再說,一輩子住在這裏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