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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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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寒處
又是一年春寒處

清晨,昏黃的路燈依舊照亮着孤寂的路,朦朧中沒走過幾次的路越來越清晰。回家的路好長,凌晨五點鐘的風好冷,而我仍然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記憶深處的那裏現在是什麼樣子。


輾轉到家已經傍晚,下車後瘋狂的跑向最熟悉的地方,來不及顧及胃裏的翻江倒海,我急切地敲門,媽媽開心的擁抱我,這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這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我有世界上最愛我的爸媽和他們最語重心長的愛的教育。所有的一切情緒,迷茫亦或者隻影前行的孤單,全都不復存在了。


然而,新的一年馬上來臨了,家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困難,一家人還在爲過年經費愁苦不堪,十多平米的小屋裏爸爸媽媽在計算着哪裏能省下幾百塊錢,哪裏還有幾百塊的工錢,湊合一下就能勉強過個年了,而在我們面前,他們從來只知道咧開嘴笑。


我家住在農村山嶺上,望着漫山遍野奇形怪狀的石頭,享受生活的人會覺得新奇,美觀,對於每天爲生活奔波的我們來說,那也只是石頭罷了。想想這幾年,在四面環山的村外,家裏開始養起兔子來,規模很小,是最低層的養殖戶,自從養起來價格就不甚如意,一直在賠本線上徘徊,家裏賣的兔子錢連喂的飼料錢都還不起。但是我們一直堅持着,就像這些年,我們一直堅持着相互扶持走到了現在。最窮的時候上數學課買不起草紙,我就幫同學寫作業,講題,他們便把自己的紙撕下來給我一沓,我拿回家讓媽媽用線縫起來,我就可以用很久很久,捨不得用,很多人都不會有這樣的經歷,你們根本體會不到什麼是真正的貧窮。


又是一個清晨,天矇矇亮。我們翻山越嶺,只爲見一見遠方的血濃於水的親人。


年初,爺爺奶奶看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就堅持出去打工,臨走時,他們格外的開心,不知是不想我們難過還是說爲自己在古稀之年找到一份來之不易的崗位感到欣喜。現在,馬上就要過年,是的,就要過年了,打電話時候說,不回了。爸爸說,沒關係,我們翻山越嶺去看您。終於,我們趕到了養鴨場這個朝思暮想的地方。爺爺奶奶見到我們總是眉開眼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講不完的故事。才知道,前些天爺爺腿上出現積水,走不了路,吃了幾天藥又爬起來堅持工作;才知道,他們每天兩點鐘起牀撿鴨蛋,忙到五點鐘吃早飯就去扛一百斤重的飼料;才知道,他們還要打掃衛生,清洗鴨糞;才知道,凌晨起牀低氣溫凍破了他們的臉,卻不捨得買凍瘡膏···他們本該是享清福的年紀啊,硬撐着自己的身體賺錢,只爲了我們,爲了我跟我弟。時間很短,花六個小時趕到濰坊,已經一點多,匆匆三個小時,又將分別。我們來了,又走了,欣喜之餘增添了無盡失落憂傷。車窗外,朦朧中,我好像看到了她的淚眼婆娑,我好像與窗外的景物蹉跎,多想留住現在的時光,就讓我再多停留一分鐘,一分鐘便足夠我再多看幾眼。


晚上十一點半,回到了家,黑乎乎的小屋裏,沒有電視機,沒有亮亮的燈泡,只有火爐發出的呲呲的響聲,爸爸說,一年來,從來沒有睡過五點鐘以後的覺;爸爸說,捨不得買電視機,怕我們兩個孩子在學校吃不好;爸爸說,你的夢想有多遠你就走多遠,不要回頭···


很快的,又到了臨走的時刻,昏暗的燈光下,圍在爐火旁,還是有陣陣涼風從窗子縫隙中穿透進來,透過我的衣服,傳遞到我的心裏。隔壁村落家家戶戶星星點點的燈光若隱若現,院子裏的小狗汪汪叫了幾聲就再也沒了動靜,不知道誰家的摩托車現在才歸來,隆隆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爐火還是旺的,黑夜能有多麼可怕,至少,我不是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我的爸爸也不是酒鬼,他們雖然窮的窘迫,但是他們傾盡自己所有把最好的給了我們。


最後的清晨,我背上行囊,帶着希冀,又踏上返回的路途,我堅持只要一個月的生活費倔強的離開家門。今天真是冷透了,我只看到穿梭的人羣,聽到嘈雜的聲音,只有一股內心深處的力量驅使着我向前行。我想,也許爸媽可以再也不用那麼辛苦,只要我繼續努力;我想,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可以給他們更溫暖的地方,讓他們可以不再忍受寒冷;我想,堅持自己的夢想,等它足夠強大,我便可以只看見他們的笑容。


但願,下一個冬去春來時,不再如此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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