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探訪生活在大理的老外

大理好生活

——探訪生活在大理的伊朗人Faraz不同於許多生活在雲南大理的國人或洋人，Faraz身上沒有那種飄渺的“詩意”和誇誇其談，取而代之的是理性、睿智與可靠。這或許和他的身份有關，作為一名伊朗人，一位開拓者和6個孩子的父親。在大理生活了15年，他和他的大家庭並沒有被這片自由到近乎散漫的土地所改變，恰恰相反，他們紮根於此，卻逐漸幫助改變著不少本地的家庭和孩子。關於中國鄉村的生活滴點，他已經用了15年來親身實踐；而對於鄉村的未來，他也有著自己深刻的遠見。以下是我作為一名80後採訪者對Faraz的採訪記錄。“當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企圖解決中國所有問題的專家，我只是提供一種可實現的概念，希望給各方有志之士帶來啟發，他們將來能夠投身去建設更為理想的中國鄉村。”究竟什麼樣才是Faraz心目中未來的鄉村？“首先政府需要改變思維，把鄉村發展和城市發展放在同等的地位和重要性，引入合適的知識、能力和教育。這個國家不該只由幾個火車頭城市拉動，而是要靠千萬鄉村的推動，如此國家才會真正繁榮。如果每個鄉村都自成一體，又互相連線，這樣也能為政府減輕壓力。其次每個鄉村需要真正的信任和團結，包括共同發展兒童教育，守護年輕人和參與到鄉村的重大決定，鄉村發展不應該是自上而下，而要形成自給的良性迴圈。這些改變在以往可能非常困難，但因為現在有了網際網路，許多問題變得更容易入手，比如遠端教育可以改善鄉村的教育資源。再舉個例子，我設想在未來，每個農夫除了種植作物，也還能有其他的方式來賺取收入，比方說，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農業經驗開設網上教學來掙錢。這樣農夫們便可以生活穩定，從而開始更多地關注生態和社群，他們甚至可能每年會去巴黎旅行或澳洲進修，但同時還能遠端管理自己家鄉的田地。”說這番話時的我們正位於他彌渡的農場，這裡種植了村民們可能原本一輩子都不會種的作物，有櫻桃，樹莓，牛油果，菇鳥等等。“大理有著極佳的微氣候，非常適合種植這些水果。我在這裡做了很多實驗，有些成功了，有些失敗了，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帶來技術，那些村民通過我們學習掌握了這種技術，so the idea is to empower the farmers! ” Faraz說他正在嘗試的一種新模式是提供田地給村民，由村民自行種植管理，再以高價收購村民的果實。“這樣我們就可以專注於營銷和貿易的部分，更能保證村民們的長久利益。”十五年的異國生活很漫長，無論對於他的家庭和作物都是：最小的兒子在這裡出生，哥哥姐姐們已外出追夢；櫻桃樹遍佈農場，兩顆牛油果樹卻經歷了八年方長成。然而Faraz對於在大理的生活依舊樂此不疲，“我的熱情在於創造，我會嘗試許多在大理微氣候下可生長的作物，但這需要非常漫長的等待，農業就是如此，你不會變得很富有，不過socially its very fun！”有一晚去Faraz家拜訪，見到許多本地的年輕孩子，太太Nicole說那些孩子是他們多年的朋友，今年都考上了大學，聚會是為了給他們送行。比當晚美食傳遞出更多溫暖的是一種和社群深刻的連結，一個美麗家庭在異國持久釋放的正能量。最後當問到Faraz他眼中的美好生活，他說那是一種“內和外的和諧”。“只由當你找到內心世界和外部行為的一致性與真實的時候，你才會真正感到快樂。”目前在大理做什麼？我在彌渡有農場和工廠，現在一方面主要是種植水果，櫻桃，樹莓，牛油果等等，但另一方面我也在不斷嘗試新的作物，對於任何在大理微氣候下可以生長的作物我都有興趣嘗試。工廠方面主要是製作乳製品，全部引入國外的先進裝置來確保新鮮和食物安全。說說牛油果的種植吧這是多年實驗的結果，好的牛油果需要乾燥和溫暖的環境，彌渡算是比較適合。我們大概8年前一共種了16棵樹，現在生長最好的兩棵樹我們稱之為“母親樹”，它們是最適合彌渡環境的。兩棵樹分別在不同時間授花粉，以確保持續地結果。我們的牛油果含有至少25%的油，而牛油果的油因為不含膽固醇，可以溶解身體內的肉油或膽固醇，對於身體非常有益。之後我們會把“母親樹”移苗去更多的小樹，量產還需要幾年時間。我們還會將牛油果加入我們的酸奶產品種。種植沒有捷徑可走，但我們總在創新。對於生態的考慮？我們總是盡最大努力來確保生態環境的完善。以種櫻桃為例，其實櫻桃適合生長在森林的土壤環境，而彌渡沒有森林的土壤環境。所以我們重新建立了土壤環境，利用不同的自然菌，還有共生技術，讓所有的櫻桃樹互相連線並共享養分。我一直覺得自然是非常複雜而美麗的系統，人類社會有許多許多可以從自然系統中學習。我提倡以最自然的方式學習自然，利用自然。面對什麼樣的挑戰？其中一個巨大的挑戰是缺乏可種植的土地。所以我們的目標是如何利用廢地，比如有些土地已經被完全破壞荒廢，我們在那些土地上種樹，幾年以後廢地會慢慢恢復。我們正在嘗試的新模式是將這些土地和技術提供給本地農夫，由他們種植，我們等到收穫果實進行收購。這樣做其實是幫助本地農夫更持續地獲得收益。我們花了15年來了解當地的文化，我們意識到不能只是給農夫希望或想法，而是要具體持續地幫助他們，讓他們具備自力更生的能力。如何看待中國鄉村發展？我認為政府首先需要改變思維，把鄉村發展和城市發展放在同等的地位和重要性，引入合適的知識、能力和教育。這個國家不該只由幾個火車頭城市拉動，而是要靠千萬鄉村的推動，如此國家才會真正繁榮。如果每個鄉村都自成一體，又互相連線，這樣也能為政府減輕壓力。其次每個鄉村需要真正的信任和團結，包括共同發展兒童教育，守護年輕人和參與到鄉村的重大決定，鄉村發展不應該是自上而下，而要形成自給的良性迴圈。這些改變在以往可能非常困難，但因為有了網際網路，許多問題變得更容易，比如遠端教育。我理想中未來農民的每一天是這樣的：比如陳先生是大理的一名年輕農夫，雖然出生貧寒，但是他受到村裡基金會的支援而外出接受了專業教育，通過教育，他了解到自己所在村莊由於氣候土壤等因素非常適合種植樹莓。於是他學成後回到村子並聯合其他一些年輕人共同種植樹莓，他們可以穩定地收穫果實，然後共同承擔冷凍，包裝和物流的責任。他們每天早上8點開始採摘樹莓，這些樹莓在中午12點就被運到大理機場，下午5點就會抵達上海提供給五星級酒店的晚宴使用。然後陳先生通過網路支付得到自己的收益，而這只是他部分的收益。陳先生同時也在研究某種特別的蟲害治理，他有一些實用的知識和心得可以分享給其他的農夫，於是他在網上開設了視訊教學，共有數百名全國各地的農夫報名網上課程並支付了較為低廉的學費，因此陳先生又獲得了這部分的收益，這使得陳先生過上安穩的生活而無需靠破壞生態環境掙錢。 陳先生甚至會去巴黎旅行或去澳洲農場進修，但同時他還能遠端管理自己的田地，他完全是非常享受自己的鄉村生活的。要如何實踐？實踐這個設想當然是非常困難的， 其中包含了更多的問題，比如現在有了網際網路，能不能通過遠端教育來武裝年輕人？另一個問題是如何讓網際網路通入鄉村，成為一種必需品而不是奢侈品？當然我並不是一個專家企圖解決中國的大問題， 我只是提供一種可實現的概念，希望給各方有志之士帶來啟發，他們將來能夠去構建更為理想的中國鄉村。設想一下，如果每個鄉村個體都能達到科學和精神的平衡，可以自給自足發展，那種推動中國前進的潛力是巨大的。中國生活對你家庭的影響？我們的孩子都是在中國成長，他們受了不少中國文化的影響，同時我們也通過許多網路資源在家教育他們，所以他們一併吸收了中西方文化的長處，這使他們成為世界公民。比如我女兒在美國很容易和全世界各種文化的朋友相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受到了中國文化裡的謙遜、愛照顧人所薰陶。你心目中的好生活？我認為是達到內和外的和諧。內是指只你內心的世界，和自己的對話；外是指你和外部社會的連結。你必須要找到內心世界和外部行為的一致性與真實，這樣你就會很快樂，身處何地也就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