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眼裏父母多餘而微不足道的關心,只是想和你多說話
作者:李小狼
1
“唉,我媽好煩啊。”表弟刷着手機,向我抱怨道。
“怎麼了?”
“她每天發微信給我,都是:早飯吃了沒、午飯吃了沒、晚飯吃了沒……好像我在她眼裏就是不會吃飯一樣,煩死了。”沒等我接話,表弟接着吐槽說:“還有就是提醒我記得多穿衣服少熬夜什麼的,都說了十幾二十年的了,也不嫌累。”
“她是關心你嘛。”
“我也知道是關心啊,不過都那麼大了,這些關心挺多餘的。”
我想了想,對錶弟說:“可能她只是想找你說說話。”
“可能吧。”他沒再答覆,繼續擺弄着手機。
我覺得挺諷刺的。
小時候的我們,追着喊着要和父母說話,遇到任何疑問都是第一時間詢問他們,有了小祕密也最願意和他們分享。如果父母顯得稍微不重視我們,我們就會通過哇哇大哭滿地打滾的方式來求得他們的關注。
隨着年齡漸長,爸媽對我們的關注絲毫沒有減少,我們卻把他們的每一句關心,都視作了多餘的打擾。
我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2
有一年國慶放假回家,到家那天已經是晚上了。舟車勞頓,我和爸媽隨意打了個招呼,一如既往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打開微信向朋友們報平安。
沒過多久,我媽就推門進來了,拿着一個洗好的蘋果遞給我,說:“你餓不餓?先吃個蘋果。”
“不餓,我不想吃,你先放着吧。”我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手邊的電腦。
她看我低着頭,注意力都在電腦上,估計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和我說什麼,就識趣地說了句:“你自己玩,等下做飯給你吃。”於是便帶上門離開了。
十幾分鍾過後,我媽敲門進來,端了一盤切好的烤臘腸放到我牀頭,說:“不吃蘋果的話吃點肉,先填填肚子。”我始終沒有擡頭,盯着電腦回答說:“我真不想吃,你拿回去吧。”我的語氣有點冷漠,她知道我不想搭理她,說了句“好”就出去了。
原以爲終於可以安心玩電腦了,沒想到才過了一會兒,我媽又來敲門,說:“你要吃水餃嗎?我煮給你吃。”這次她沒有自己推門進來,好像在等我的允許,可我實在是不耐煩了,對着門外吼了句:“你別來煩我了,我不餓!”
門外一片寂靜。
我拉下臉繼續玩電腦,隱約聽到離開的腳步聲,也無心在意。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已經快忘了我媽惹我生的氣,玩電腦玩得忘乎所以。
“在嗎?”突然聽到我爸在門外問,語氣中帶了點怒氣。
我擡起頭揉了揉眼睛,隨口應了聲:“在。”
我爸推門進來,一臉嚴肅地問我:“你是不是兇你媽了?我看到她剛剛在房間裏哭。”
“啊?”在我有限的印象中,我媽從來沒有哭過。
我頓時心裏一緊,才察覺到自己做了錯事,羞愧和懊悔瞬間涌上心頭,趕緊放下電腦,對我爸說:“我去看看她。”
走出房間聽到廚房炒菜的聲音,看到老媽瘦弱的身軀淹沒在油煙裏,難怪她的皮膚越來越黃了。
我輕聲走到她身後,羞愧難當,尋思着怎麼道歉。
沒等我開口,我媽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你餓了吧?飯馬上做好了。”說完又轉過頭去顧鍋裏的菜。
看到她眼睛還是紅腫的,我心裏像是被繩索勒緊般難受,說:“媽,我說話重了點,是我錯了。”
我媽沒說話,默默把菜盛進盤子裏擺放好。
我以爲她還在生氣,沒想到她卻轉過身來,對我說:“兒子,你沒錯,是我太?嗦了。有時候我想和你多說說話,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就總是說些多餘的話。”
明明是我傷了她的心,她卻在自責是自己太?嗦,讓我越發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我強忍住想哭的衝動,耍嘴貧說:“不不不,不多餘,我媽說的話比歌還好聽!等下我就把你做的飯全部吃光!”
老媽嘆了口氣,笑了笑說:“你要是一直那麼會說話該多好,快去等着吃飯吧!”說完轉身繼續給我做菜。
“嗯!”
我也趕緊低頭離開,怕她看到,我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