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含力量的女子，生活自有打賞

暗含力量的女子，生活自有打賞

作者：王珣

她和他認識兩年，第二年的春節兩個人在北京度過。男人所謂的豪放在她看來，就是朋友相聚的時候，那種喝酒的能量。然後要靠身邊的人把醉酒者弄回家，再看着他們或是抱着馬桶起不來，或是大哭大笑說不停，亦或是大鬧天空肆無忌憚。

他屬於最後一種，雖然很少醉成那樣，但見識兩次後她還是心生了失望。她跟他談起這個問題，他卻不以爲然，說：“我心裏有數，男人之間喝點酒很正常。”

她不會用菸酒去消愁解恨，良好的家庭教養和獨立生活的經驗，教會她咬牙挺過，在暗夜中等待曙光的姿勢也要體面和有腔調。她是個有腔調的女人，寵辱不驚拒絕隨波逐流，有錢和沒錢都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南方人口中的“腔調”就是北方人說的“範”，兩個異曲同工的詞濃縮了一個人是否有自信，有品味，有情調和受歡迎。

暫時買不起城中的房，她就租住離公司不遠的公寓，雖然租金不便宜，她卻省出很多上下班的時間，可以每天回家煲一碗養顏養生的湯。公寓良好的保安系統給了單身女子安全感，明淨的大堂，有教養的鄰居，養護周到的花園魚池，也可以讓她心情愉快，平靜度過獨在異鄉偶然最深的孤單。

他原本是她喜歡的樣子，意氣風發也細心體貼。但最近一年事業諸多不順，讓他日漸消沉喝酒的頻率高了點，也不再健身不再結識新友，常宅在家裏幹些不該他這個年紀乾的事。她知道他還有更深的傷，童年時缺失父母家庭的關愛引導，讓長大的他成了一個渴望更多溫暖的人。

他始終無法跨越童年的陰霾，以至於成了一道不能觸碰的傷，表面看似已經癒合，但下面永遠柔軟，一碰就出血。醉酒後的他會將此種痛楚表現到極致，清醒後又會因爲後悔痛上加痛，失了體面就會積蓄更多負能量而無力自拔，這也是她對他日漸失望的原因。

那年春節假期，受他朋友相邀兩個人去京郊做客。飯桌上她提醒他不要再多喝，已有些醉意的他立馬翻臉，謾罵她不給自己男人面子。朋友家的孩子還小，見此情形妻子趕緊抱着孩子躲進了臥室。

深夜十點多，在朋友的幫助下他們上了一輛出租車回家，車沒開出去多遠他就鬧開了。伸手開車門還打罵司機，司機停下車不願再走，說要報警。她只能道歉拉他下車，他卻賴在車裏幾次把她踹倒在車門外。司機想過來幫忙卻被她謝絕，因爲她擔心的是，司機如果被他打傷麻煩會更多。

她還不忘把他的手機、錢包、鑰匙一一收起，先放到自己包中，丟了這些更是傷錢和添亂。她好不容易把他拖下車，又給了司機兩百元洗車的錢，她終究不忍心讓他大過年的被帶到派出所醒酒。

那晚冷空氣來襲，七八級的大風中，他看到有車過就衝過去攔，她拼盡力氣拉住他以免闖出更大的禍事。她和他深夜的十字路口拉扯、廝打、摔倒，爬起，整整一個小時，直到他又一次嘔吐後癱倒在地。在周圍不時傳來新年的爆竹聲中，她整理了衣服和頭髮後，說：“別再鬧了，我們必須叫到出租車，因爲這個城市裏沒有現在可以開車過來送我們回家的人！”

是的，她拿着手機卻找不到此刻可以打的那個電話，只有滴滴和快的。終於又有出租車迴應了她的信息，她也只能把他帶回自己家，至少那裏還有值班的保安可以搭把手。

他在第二輛出租車上又吐了個一塌糊塗，紙巾早已用完，她不得不悄悄褪下自己的T恤擦拭，儘量讓出租司機不那麼噁心。她當然會給人家經濟上的補償，但出這樣的事情還是讓她覺得體面盡失，很過意不去。

好不容易弄進了家門，他突然幾腳就把鞋櫃踢散了架，只穿了件單衣跑向電梯口。她怕他凍死在外又咬牙拉回了他，只是這一次，換得的是他惡狠狠對自己拳腳相加，她只能報警。

警察上來的時候家裏一片狼藉，他躺在其中呼呼大睡，看到她臉上的傷，問她要不要去醫院，她搖了搖頭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們是朋友，他喝醉了酒，我擔心他在睡在大街上，現在請你們把他帶走吧，他並不住在這裏。”

她把他的手機、錢包和鑰匙交給了警察後，才鬆了口氣，至少今晚他是安全的。誰的人生都會遇到一些困難的階段，越是如此，就越是要謹言慎行和保持清醒，才能避開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