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鄭智化演唱的這首歌當年傳遍全國。當我的雙腳哆哆嗦嗦地爬上簡易的腳手架時，心裏一個勁打退堂鼓；回去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幹什麼不好，有誰會把心提到嗓子眼犯傻？然而想歸想，好勝心和倔強的個性卻迫使自己一手托起了油漆桶，一手拿起畫筆，在身後巍巍大雁塔的注視下，顫悠悠地在漆成雪白的木板上落下了第一筆。

夜幕很快籠罩了古城，刷在木板上的筆畫開始變的模糊了，我不知道那時候天上是否有星星，身後的腳下有沒有夜行的車輛和人，我全身的每根神經都處於極度緊張狀態，在保持身體平衡的前提下，全神貫注地塑造着面前的一筆一畫。我的心裏不停地向上帝祈禱，幹了別讓我摔下去。

當頭上的碘鎢燈亮起的時候，離開有許多小飛蟲在我眼前紛飛，有的不辛粘在我剛剛畫上去的油漆上，便再也無法逃脫死神的掌心，我眼睜睜看着他們做垂死掙扎狀卻無可奈何，因爲我的雙手也在各行其事，況且登高後身體也不允許我有任何分心之舉。

晚上11點多，我終於躺在自己的牀上，全身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又酸又痛，雖然我很疲倦，可是一閉上眼，眼前便有許多白雲涌動，自己也覺得晃晃悠悠，無着無落，在似睡非睡中，又一次次驚醒。多少次在心裏說，算了吧，明天別在幹了。

剛工作走上工作崗位，所以的工資加起來不足120元，僅僅夠吃飯。可我多想用它孝敬媽媽，給弟弟一點點心。再說一個女孩子的手，多一些靈感，於是在別人的介紹下我答應給一家商店設計和書寫門面，可我沒想到，要幹還必須爬上那麼高的腳手架，而且工程量對我來說也是破天荒第一次：長18cm、寬1.4cm，既寫又畫。

上班時間是不能去的，只能在工餘幹，也就是說只能在下午六點鐘後和星期天干。

盼望中的星期天終於來到，可以放手大於一整天。然而從早上起牀，瑟瑟秋風中便不時夾雜着零星小雨，爲了能少幾個夜晚披星戴月，就一盞燈泡作業，我披上了一件雨衣，又爬上了那架顫悠悠的腳手架，將心提到嗓子眼，眼前只有自己圈出的一個個方格，以及手中起落的畫筆。

“阿姨，你站在上面害怕嗎？”一聲甜甜的童音將我拉回地面，下面站着兩個背書包的小姑娘。這聲問候差點將我眼淚喚下來，能不害怕嗎？干時天黑後，都不敢一個人出門的我，見了媽媽依然會撒嬌的我，今天卻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幹起也許只有男人纔敢問津的事情，步出校門僅僅兩個月，我真的不再是那個滿面書卷氣的女孩子嗎？

不知有過了多長時間，當我來回扭頭活動脖子時，發現有一架攝像機正對着我，看着我轉頭過樂，扛攝像機的老外豎起大拇指。

“ l, able!”（中國姑娘，真能幹）

“Thanks.”（謝謝）。儘管腰痠腿痛，四肢麻木，我仍然報之以微笑。

一陣涼風過後，我又聽見滴滴雨水落在雨衣上的聲音，我忽然覺的`好想媽媽，如果媽媽此刻看見女兒在雨中站在晃悠悠的木架上忙碌，她會哭嗎？而現在，全家人該圍坐在一起看電視吧？多麼溫馨和幸福啊。那會兒，我甚至覺得每一個行走在堅實地面上的人都是幸福的，只除去我。這樣一想，心裏一下子生出許多酸澀，眼淚也涌出了眼眶。會去吧，退堂鼓有響起來，我沮喪地放下手中的油漆桶和畫筆，準備下去。就在我站直身體的那一刻，耳邊飄來鄭智化曠遠而熟悉的歌聲，那正是我百聽不厭的《水手》。“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在當時的心情和情景下，這首歌聽起來是那樣親切和真誠，他彷彿正是爲我而唱，我心中一振，抹去腮邊的淚。是啊，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自己不是很堅強嗎？難道這點苦都承受不了？遠處鄭智化的歌聲依然曠遠又充滿信心，我禁不住低聲應和着：“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爲什麼……”

歌聲裏我彎下腰，再一次手托起了油漆桶，一手拿起畫筆，我要繼續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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