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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父愛的催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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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父愛的催淚文章

關於父愛的催淚文章

導語:父親是一棵樹,默默的讓我依靠;父親是一盞燈,默默的爲我驅走黑暗;父親是一條路,默默的爲我指引前方在那裏。這裏本站的小編爲大家整理了三篇關於父愛的催淚文章,希望你們喜歡

關於父愛的催淚文章

一、《我的老父親》

我的父親到今年春節就69歲了,屬雞的,整整大我30歲。我是家中老大,中年得子的父親對我肯定是有點嬌慣,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還不是很獨立,遇到事情總想問問這個,聽聽那個的,老感覺自己長不大。說這些我完全沒有埋怨我父親的意思,相反我會因爲我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和一個有追求有上進心的少年而感謝父親。

父親年輕的時候我沒有太多的印象,家裏很少有他的照片,一到我記事的時候就有了父親沉穩冷靜的概念,沉穩冷靜的父親對我很少呵斥,更是很少武力,每次都想着給我弄點好吃的。有一個事情父親總喜歡津津樂道,對別人講和對着我講一樣,一絲毫的都沒有刪減。農村裏有屠宰牛羊的屠戶,每天晚上宰殺牛羊,半夜把內臟煮熟了,第二天起得跟雞一樣早出去叫賣。也不知道我哪根神經不對勁,非要吵吵着吃下水,五歲的我用我特有的執着和無理取鬧,把父親粘的沒有丁點兒辦法,於是拉着我去那個屠戶家買。不知道爲啥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情景,屠戶家的大門坐西朝東,旁邊的鄰居家有個高高的門樓,聽說以前還是一個古廟,半夜去有點陰森森的,讓我留下了對廟宇的恐怖印象,到現在這麼大了,一遇到有佛像的廟宇,心裏就無端的產生至高無上的崇拜,心裏莫名的膽戰心驚。到了屠戶家,第一眼就看到了掛着的各種皮張,有牛的,羊的,甚至還看到了兔子的,在昏暗的燈光下無聲的掛着,到處都瀰漫着一股子怪味兒。現在想起來不免會產生點憐憫,雖然我也吃肉可沒有親手宰殺過雞鴨鵝,更別說還要剝皮放血的大型動物了,當時只是以一個孩子的眼神怯怯的看着,然後就期待父親詢問下水的事情了。大家都熟識得很,有逗我玩的,有跟父親調侃的,我不懂大人說的話,但我聽清了屠戶告訴父親牛羊下水要到五點才熟呢,我不知道五點是啥概念,只是知道當時是吃不了了,強烈的渴望和極大的失望形成的落差,讓我承擔不了,哇哇的大哭就成了最好的殺手鐗,於是父親答應我等。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家了,反正當我被父親叫醒的時候,看到他正拿着一個用草紙包着的東西,讓我吃。在後來父親不斷的津津樂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才知道當時我吃的是豬肝。記憶中的豬肝沒有一點鹹味,澀澀的有點苦味,很瓷實,有點點香,我不愛吃。可父親很高興,替我做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每次說起的時候,總忘不了提一句:五點,五點就吃“肝化”。說的時候還笑,不知道是笑我饞嘴,還是笑自己乾的漂亮。到現在父親也不知道我不喜歡吃肝,後來上學回家有時候還給我留着他們喝酒時偷剩下的肝。

父親很少武力教訓我,唯一的記憶中打的厲害的是一次偷錢的經歷。大概是8、9歲的時候,沒有上面吃肝那件事記得那麼清楚了,饞嘴佔據了一個少年的慾望,又是饞嘴惹的禍。平常父親有了少許積蓄就放在一個大木箱裏,從來沒有揹着我,我就知道了那裏是存錢的地方,家裏窮的根本沒有存銀行的閒錢。好像是下午,我翻箱倒櫃找什麼東西,就看到了錢了,我鬼使神差的泛起了偷拿錢買糖吃的罪惡慾望,我拿了5元錢,說實話,那個時候的小孩子對錢的概念真的沒有,不認識錢數,現在想起來好像是5元的,我虛兩歲,年齡小心智發育的也慢,更沒有意識這五元錢是個什麼概念,反正知道能買很多的糖,因爲我平常都是消費鋼鏰,1分,2分,5分,1分一塊糖,2分一根冰棍,5分就一個雞蛋。票子就是大數了。忐忑的就去了小代銷點兒。點兒裏的阿姨也是自己村裏的熟人,按輩分說我應該叫姑姑,年輕漂亮,到現在也是風韻猶存。看我一個小孩兒拿着那麼大的一張票子來獨自買糖吃,當時就起了疑心,但人家有心計,並沒有當場揭穿我的伎倆,而是給了我一把糖,就打發了我,我屁顛屁顛的享受我的大餐去了。到了晚上吃完飯,父親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是那種自己家的木頭做的有圈靠背的太師椅一類的,很粗糙;陰沉着臉,叫我到他身邊,我心裏突突的跟裝了一個青蛙似的,做賊心虛的樣子不用審就看的出來。沒有任何前奏曲,更沒有預兆的動作讓我準備躲閃,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按在了他的膝蓋上,就那樣撅着腚,利落的拿起旁邊的一個笤帚疙瘩,乾脆的落在了我的屁股上,哇哇的哭聲不再是無敵的殺手鐗了,只能驗證這幾下打多麼的瓷實,跟那塊肝一樣的瓷實,打完了才問我有沒有偷拿錢,記憶中的呵斥和武力都在那一次偷錢教訓中淋漓盡致的顯露出來。我震懾於父親的怒威,一點沒有隱瞞,還拿出了藏着的剩下的糖塊。後來我不斷地反思,怎麼就露餡了,終於大徹大悟,還是拿的太多了,以後拿少點。最後那些糖好像還是我吃了,甜不甜的真的忘了。

父親喜歡說他小時候爲啥沒去中學唸書,沒事兒就教育我,說自己當時學習多麼的辛苦,多麼的聰明。每次去學校都沒鹹菜吃,因爲他們是孩子的時候,都在外村上學,自家的飯菜帶去作爲乾糧,夏天還好說,有點菜園裏的菜,冬天就完了,本是公有制,集體所有制,沒有自家的餘糧,吃的乾糧自然都是紅薯面的窩窩頭,玉米麪的就是奢侈品,聽父親說好像他沒吃到過,能吃飽就是他最大的心願了。幹吃,沒鹹菜,爲了吃飽肚子就去冬天的菜園子裏翻騰雪下面的乾菜葉子,回家煮煮,吧唧吧唧的吃一頓,把剩下的帶着到學校糊弄別的孩子換一頓好吃的。後來小學畢業了,父親成了爲數不多的考上中學的優秀生,因爲要到城裏上,15元的學費,這下子難壞了我的爺爺,紅了一輩子的老黨員到處串游也沒有借到15塊錢,最後就把我父親給輟學了。我對我爺爺沒有印象,他死的早,我出生的晚,都是從我父親嘴裏一口一塊的串起來的零散形象,可我卻能感覺的到,他對他父親那種敬畏和深深的懷念。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故事也成爲了我小時候受教育的必備經典。有一年夏天,作爲村裏的一個小組長的父親去縣城開會,那天好像下着很大的雨,好多同村裏的大爺叔叔都去了,回不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纏着父親要去的,反正也有我。30多裏地的土路,下着雨,根本不可能回家了,我心裏那個美啊。我是第一次進縣城,到處都新鮮,可現在大部分情形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我記不清方向,分不清東西南北;父親用自行車馱着我,在雨後到處轉悠。印象有點深的就是感覺樹多,道旁的楊樹葉子很密,都低低的壓着樹枝,坐在車上伸手就能夠下來,很神祕也很嚮往那一片清涼。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碰巧,父親馱着我轉悠到了一個大門口,指着說那就是我們縣城最高的學府,館陶高中,將來上學如果能在這裏,就能考上大學了。高高的大門,都是水泥砌成的,有大塊的石子的那種,很粗糙很嚴肅,對於幼小的心靈來說那是個震顫,從此後就感覺大學校的門都應該是這種高高的粗糙水泥砌成的柱子,有大塊石子。鐵門關的很嚴實,我看不到裏面,父親也沒給我這個機會,就匆匆的離開了。恐怕父親都不知道他這種現實教育給我多大的影響,一種不可遏止的嚮往滋生出來,陪伴我一直到上了高中,就是我父親說的那個最高學府,以至於後來半夜騎着自行車往返三十餘里求學三四年。

父親最近幾年顯得老了,四五年前,走路就有點慢了,不知道向來以自己沒有打過針而驕傲的父親也會遲鈍下來。還是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我騎着摩托車馱着父親去了躺醫院進行檢查。血壓高,血脂稠,有點血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每個月都給家裏買回幾斤豬肉的原因,瘦的,母親都給我們做了菜了,肥的留着,給父親吃,他也喜歡吃。父親直接就住院了,吃藥打針,我陪着他,我躺在父親身邊看着他笑,父親也會看着我笑。妹妹在外地打工,直到快出院的時候我纔給她打了電話,着急忙慌的回來了,替我了幾天。不過父親不喜歡麻煩我,有時候自己不吭聲就去廁所,也不挑食,所以我到沒有感覺伺候病人有多累。出院後父親就沒有離開過藥了,走路兩腳擡不高,可還是不少幹活。我發現父親最近顯老的幾年,反而愈發的嬌慣我了,有活從來不告訴我,除非情不得已,最近甚至連打藥澆地這樣的活都不通知我。每次週六日回家的時候我就埋怨母親,要求她給我打電話,母親身體還很好,乾淨利落的動作一直是她教育我父親的資本。

父親最近一年喜歡看着我的小兒子,一看就高興,就笑,不能控制自己,我忍着不看他,我怕我流淚惹他難過,父親偷偷的哭過,因爲自己的身體。

我顫抖,心疼我那偷偷哭的老父親。

二、《蝸牛老爸》

(一)

17歲,她出落得眉目如畫,婷婷玉立。更難得的是,她是學年裏永遠的第一名。很多女孩半是嫉妒半是羨慕地說:叢叢,我要是你就好了。她莞爾一笑,不回答。轉身,卻望着窗外的天空發呆。同學們不知道,她的生活並不像她們想象的那樣陽光明媚。她從沒見過媽媽,她跟老爸相依爲命。

放學,她總是最後一個出校門。同學們習慣了她這樣,她是學生會的,要處理的事多啊。再說,她或者願意留在教室裏多看會兒書呢!只有她知道,她是不願意跟着同學從老爸身邊走過去又裝做不認識他。雖然是他讓她那樣做的,但是,她還是會難過。

一年前,她考上了省重點。她是她們鎮上唯一考上省重點的孩子。老師把大紅喜報送到她家時,老爸正在街口修自行車,那是一雙太破太破的車,他修了一個下午,才見了一點模樣。他用汗涔涔的手接過老師手裏的喜報,他認的字不多,但上面叢叢兩個字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姓叢,女兒便雙音叫了叢叢。老師的臉笑成了一朵紅月季,他說:老叢,你家閨女給咱鎮爭光了,省中點呢,去了那,雙腳就算踏進大學的門了!真的?他的眼睛放了光,嘿嘿地笑。他衝着街角低矮的小房喊:丫頭,你們老師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她從家裏衝出來,站在他身旁,足足比他高出一頭多。她說爸,喊那麼大聲幹啥,人家都聽着了!他搓着手仍舊嘿嘿笑,想伸手拍拍丫頭誇句不賴,卻又看到手上的油污,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天晚上,他買了一條鯉魚回來燉上。他的嘴裏像掛了一條河,話濤濤不絕地往外涌。他說:全鎮啊,少說也得有幾百學生考呢,就考上你一個,這不女狀元嘛!他說丫頭,你這是鯉魚跳龍門了呢。咱們老叢家祖墳冒青煙了。她不愛聽了,噘着嘴說:爸,瞅你說的都是些啥。他嘿嘿笑了兩聲,說:你爸這不是美得不知道說啥了嗎?

爲去省城讀書的事,父女倆合計了好些日子。末了,她說:反正我走了,扔下你也是一個人,你也去吧,在哪不是修車呢?他又拿出一根菸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他有煩心事或者猶豫不決時就愛拿出一根菸聞一聞。好半天,他說:丫頭,你不怕別人說你爸像蝸牛?你不怕你爸給你丟醜?

她跺了一下腳:我怕,你就不是我爸嗎?

(二)

她學校的老師體諒他們父女倆的難處,託省城的朋友在她上學的高中附近幫他們租了間小門房。他在學校外面支了修車的攤子,她成了學校裏出類拔萃的白雪公主。上學的第一天,他一遍遍叮囑她:從我的攤子前面過,就當不認識我。不然,我就收拾東西回鎮上。她氣,說:知道了,知道了。

放學,她跟同學一起出校門。有人喊:咦,駝子,那麼矮啊,跟自行車一邊高還修車……她轉過臉去,不看他。她聽到他說:叫我蝸牛伯就行,啥車到我手裏修一修都能參加奧運會,比那啥舒馬赫都快。學生們鬨笑起來,說蝸牛伯,你知道的還真多,不過那舒馬赫是開賽車的!

吃晚飯時,跟他邊吃邊看14寸的舊黑白電視,想起他的話,她無聲地笑了起來。她學習忙,只能在吃飯時陪他看會電視。吃晚飯時,他們通常看的都是《體育新聞》。她說:爸,你還挺行的,還知道舒馬赫。他洋洋得意:你以爲你老爸糠啊?老爸糠能有這麼好的姑娘嗎?

她撇了撇嘴,提醒他:驕傲使人落後!他嘿嘿笑,指着電視說:看這黑小子跑得比豹子都快。看這金鍊子跟手指頭那麼粗。她這才注意到那些黑人運動員還真的都戴着金光閃閃的金鍊子。他說:劉翔不戴那玩意兒,照樣拿冠軍。他誇劉翔,就好像在誇自己家的丫頭。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電視,電視裏最愛看的是戰爭片,其次就是體育比賽。她常常覺得老爸其實挺寂寞的,一個人坐在電視前,怕影響她學習,把音量放到最低,後來,她給他買了個耳機,插上耳機,他就能聽清電視裏說的是啥了。可是,大概是白天修車太累了,他邊看邊點頭瞌睡。她叫他去睡,他總是說:這節目好看,再呆會。其實,她知道,他是在陪她,她不上牀睡覺,他是不會睡的。

(三)

三年的時間也就是一眨眼。她無數次從他身邊走過去,從來沒喊過他一聲爸[]。其實,有一次,她是想喊的,只不過他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瞪着眼睛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那次幾個學生讓他修完了車,愣說給過他錢了。他委屈地弓着腰翻自己的口袋,他說:真沒給!我這麼大歲數,我能騙你嗎?幾個男生推推搡搡嘴裏不乾不淨,很多人圍了上來,她看見了,衝了進去。她說:你們哪班的?那時她已經是學生會主席了,很多人認得她。幾個男孩還犟嘴說給了錢,他趕緊息事寧人,說:算了,算了。她瞅着他,張開嘴,那個“爸”字幾乎要衝出來了,他推了她一把,姑娘你趕緊該幹啥幹啥去,別在這影響我生意!因爲這件事,她回家,好些天沒理他。後來,她說:爸,是不是我上了大學,以後處了男朋友,要不認你,你才高興?

他又拿出一根菸放在鼻子上聞。那根菸大概被抽出來無數次,白色的煙紙都很黑了。其實她是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害怕別人知道她有個蝸牛老爸的。原來在小鎮上時,那些孩子淘氣,說她爸是隻揹着殼的蝸牛,她生氣,拿着石頭追着那些孩子打,結果腳下沒站穩摔到石階下面,腳踝骨骨折,躺了三個月纔好。那時,她小,問他爲啥別人的爸爸都長得那麼高,而他長得那麼矮,背上還有個大包?問爲什麼別的孩子都有媽媽,而她家只有他們父女倆?他搓着手半天也沒回答她。

後來,每天她去上學,他都囑咐她別跟同學打架,他說:咱們好好的,別人就會看得起咱們了。有一段,她不好好學習,逃課,打架,跟街上的小混混玩在一起。他去找她,小混混喊:你個蝸牛駝子哪配有這麼水靈的姑娘,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子了吧?他不理他們,只讓她跟他回家。她舉起酒瓶對那小混混說:你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那小混混也不甘示弱,說就說,他“蝸牛”兩個字話音還沒落,她手裏的酒瓶就砸了上去,只是,他往前一撲,酒瓶卻落到了老爸頭上,粘乎乎的血流順着他的手指縫流了出來,她抱住他嚇哭了,她說:爸,你不能死,你死了,這世上我靠誰去?

他的傷好了,她重新回到了學校。沒有誰再敢說她有個蝸牛老爸。而她總是跟他說:我要讓你當最牛的老爸,讓他們都嫉妒。他嘿嘿笑,說:丫頭,有你,我一直很驕傲!她頑皮地問:我跟別人打架時,你也驕傲?他答:那是,我姑娘跟穆桂英似的。

(四)

她是那一年那個市裏的理科狀元。學校開表彰大會,讓她上臺發言。她跑出校門,拉他進來。他不肯,她說你是狀元的老爸,誰敢看低你?她站在他身邊對臺下的老師同學們說起了他們的故事。她說:爲了保護我的自尊心,我爸一直讓我當他是陌生人。其實,我爸不知道,我從沒覺得我的蝸牛老爸是我的恥辱。他用自己的力量養育了我,他把最厚重的父愛給了我,他送給我一個蝸牛大但溫暖的家,我一直以他爲我的驕傲!他的腰板從來沒拔得那麼直過。他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她抱住他,她說:爸,我是你的驕傲吧?他使勁點頭。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她進了大學,他仍在她的大學外面修理自行車。她處了男朋友,帶到他面前。他抽出煙聞了又聞,他說:我沒啥能耐,讓這丫頭吃了不少苦……她的眼睛溼溼的,拉他的胳膊說:爸,你說啥呢?

他擦了擦眼睛嘿嘿笑,他說:我的寶貝姑娘交給你了,別看我矮,你要是敢欺負她,我饒不了你!男友握了她的手,說:叔叔,你放心,我知道她是您的驕傲。那晚,他破例喝了酒。說起她小時候的事,說她淘氣,讓他陪着她一起青蛙跳。他說跳兩個就行了唄,這丫頭跳得沒完,我跳不動了,她就非說她是小蝌蚪呢,我要不跳,她就不變青蛙了,你說,這丫頭從小就會威脅人!她咯咯咯地笑,男友也笑。他說叔叔,你可真是個好父親,我爸在我面前就沒笑過。她以爲日子就會這樣向前走過去。她結婚,生子,然後陪在他身邊,一直到老。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媽媽找來了。

(五)

她站在那個珠光寶氣保養得很好的女人面前,她不相信這個女人會是自己的母親。女人拉住她的手說:沒想到那駝子把你培養得這麼好。她把手抽出來,冷冷地說:請尊重我爸!女人尷尬地笑了笑說:他不是你爸,你爸在外面的車上等你。

那天,坐在校門口的咖啡廳裏,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時女人跟了有婦之夫,生下她,害怕影響男人的前途,把孩子扔在了醫院外面的花壇邊上。那時,他在醫院外面修自行車來得早,聽到孩子的哭聲,他揀到了她……去年,男人的妻子死了,女人得以見天日。費勁周折才找到她。

她看着眼前這一對光鮮體面的夫妻,他們是她的父母,她覺得怪異極了。她說:我的老爸只有一個,就是叢仁懷。從小到大都是他在我身邊的。女人趕緊說:我們有錢,補償他……她的眼神刀一樣刺過去,有錢就可以隨便把孩子扔在冰冷的花壇邊上嗎?

她沒告訴他親生父母來找他的事,可是他還是知道了。他試探着說:丫頭,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而且條件那麼好,有他們幫你,你們也輕鬆點……要不然,啥時才能在這城裏安下個家?她啪地把筷子拍桌子上,她說:這事不用你管!話說出去她就後悔了,她怎麼能這麼跟他說話呢?

再回家時,他不見了,租的小屋也被退了。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明白,他一定是想讓她跟親生父母過好日子去。她急火火地趕回小鎮,在那個破舊不堪的舊屋前,她看到了頭髮花白的他,因爲瘦,他越發地矮小了,整個人彎在一起,像一座沉默的石像。她站在他面前,她喊:爸!

他說你咋回來了,我尋思着收拾好就給你打電話呢!我還是覺得住這裏最舒服……她再喊:爸!眼淚洶涌而至。

三、《父親的雙手》

父親節那天,儘管網上早就開始提醒父親節即將來臨,但我還是忘了問候父親。寫完稿子突然想起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家鄉與重慶時差四十分鐘左右,知道此時父母早已休息了,於是就沒有打擾二老。

匆匆洗漱後準備休息,可本已疲憊的我,卻躺在牀上怎麼也無法入睡,有一雙雙手,又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裏浮現。那就是我父親的雙手,一雙曾震撼我的心靈,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裏,十幾年來時常浮現的雙手!

世代農民的父親,雖斗大的字認不出幾個,但卻一直想改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年輕時就半商半農做些小生意。在我久遠的記憶中,每年的農忙一結束,父親總是挑着擔子走村串戶手搖“白糖鼓”(即撥浪鼓)賣“白糖”。“白糖”是我們家鄉的土話,其實就是麥牙糖,也是四川的“白麻糖”。記得父親賣的“白糖”,都是我們家裏自己熬製的。現在,我雖已記不得父母當初是怎樣熬製“白糖”的,但據有關資料介紹,“白糖”的熬製工藝好像還是比較複雜的。而“白糖鼓”,又是我們兒時最好的玩具!

後來,父親不再賣“白糖”了,就改行去“下三府”補套鞋、修雨傘,好像是三叔帶的父親。那時出門住旅館、買車票,都要憑介紹信。大人們都識字不多,我這個讀小學的居然也派上了用場,每次父親他們出門前,我總要給他們填寫介紹信,地址就填“杭州、嘉興、湖州等地”。於是,我猜想父親們說的“下三府”就是“杭嘉湖”地區了。現上網一查,才知道“下三府”果真就是“杭嘉湖”地區。“杭嘉湖”地區素以“魚米之鄉、絲綢之府”聞名於世,可見當時的生活之富庶。

再後來父親們去了東北,雖然還是補鞋,但卻已是“半機械化”了。記得那時父親們總是半夜出門,徒步走到離家不遠的牧嶼買補鞋機。雖說“不遠”,其實也有二三十公里,因是徒步,買來補鞋機挑回到家裏,往往已經是晚上了。他們將補鞋機的大輪子拆卸掉,裝進旅行包後又小心翼翼地在補鞋機的四周塞滿軟布皮革,又開始去東北補鞋了。據說補了一年後回家時,那臺補鞋機居然還能賣出比新買時還高的高價。這個時候我已不只是爲父親填寫介紹信了,最高興和最榮耀的是給父親及叔叔們寫信。於是,我也知道了一大串的北方城市:大連、瀋陽、哈爾濱、海拉爾、佳木斯、齊齊哈爾等等。

大概父親是很吃苦的,每次出門沒多久總是寄錢回來了,過不了多久又寄一次,令好多人眼紅。最眼紅的可能就是郵遞員,每次父親寄錢回來,母親或我找來私章去領匯款單時,總是被那個兇巴巴的郵遞員莫明其妙地訓斥。有時一下子找不到私章,稍慢了一點點,郵遞員就會大發雷霆。後來,我們一見到這個郵遞員就怕。

郵遞員可怕倒也無妨,更可怕的就是領導幹部了。那時正值“文化大革命”,賣“白糖”也好,補套鞋也罷,父親當然也就成了“投機倒把犯”,好像還掛過牌,捱過批鬥呢。還有幾次,竟將作爲我母親嫁妝的兩隻箱子搬出門外,打開箱門,向鄰里展覽。不知道“罪名”是什麼,反正說我家裏居然還有幾斤毛線!當然,我也能從鄰居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歧視我們,反而卻有一些讚賞和羨慕。

是的,在外人的眼裏,我這個“投機倒把”的家庭,應該算是比較富裕的。誰知,我母親卻常常獨自流淚。那時正值“文化大革命”時期,如果生產隊裏沒有勞動工分,就意味着分不到糧食。哪怕父親總是在農忙過後才外出,但好像總是還差工分,生產隊開始分糧食時,我家裏總是分不到,全家人常常捱餓,母親爲此經常流淚。後來分到糧食沒有,分到了多少,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只記得每年總要去外婆家住一段時間,不知跟家裏缺糧有無關係。父親還有個惡習,那就是好賭。父親在外辛苦掙錢,母親在家省吃儉用,可每年回家過年時,父親總是無日無夜地賭博,不僅要輸光家裏的所有錢,而且還要借債,每年如此。父親也少不了爲賭博而掛牌挨批鬥。

母親心地善良,雖飽受辛酸,但很少和父親吵架,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教育我不要賭博。於是,幼小的我就開始痛恨賭博。艱辛的父親,也使我的童年比大多其他同齡人多了好多美好的回憶:又香又甜的金帥蘋果、香豔誘人的大面包、潔白如玉的“千層糕”(雲片糕);各色各樣的精美糧票、色彩漂亮的公園動物園導遊圖、天津“恆大”山東“大雞”牌的香菸盒;還有最新發行的人民幣、或是紀念硬幣等等,都是我對父親有美好的記憶。但是,似乎“功不抵過”,只因好賭惡習,我從小就對父親有些偏見,對父親的尊重程度,也遠非母親所比,直到長大以後。

公元一九九四年,我在北京經商,父親也來到北京補鞋。那年,父親因疝氣住院動手術,我在醫院服侍父親。一天,父親睡着了,坐在牀邊的我突然看到了父親的雙手,頓時令我心靈震撼。父親是個中等個兒,不足一米七,與我差不多高。但他的手很大,比我的大得多;手指特別粗,幾乎是我的手指的兩倍。父親的雙手長滿老繭,手指手背全部龜裂,猶如常年風吹雨打日曬冰凍的老樹皮。我一陣心酸,淚水“涮”地一下噴涌而出。

這就是我父親的雙手,一雙粗壯堅實、勤勞靈巧的雙手,一雙養活了我們全家、爲掙脫貧窮而奮鬥的雙手,一雙在那個“文革”年代給我們創造難能可貴的幸福、讓我們留下終生難忘的美好回憶的雙手!我彷彿第一次認識父親的雙手,我的心靈爲之震撼!從此,父親那雙粗壯堅實、勤勞靈巧而又龜裂如老樹皮的雙手,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裏,再也無法抹掉。

自那年動了手術後,父親再也沒有出去補鞋了。回家後,不甘清貧的父親仍不斷地奔波:看到人家生產銷售“太陽網”紅火,也買了一套設備進行生產,結果因市場下滑而虧本;後來父親又貸款養牛,恰巧又遇國際流行瘋牛病,父親再次虧本。前年春節前回家,看到父親的頭髮已差不多全部白了,原來筆直硬朗的身體,也開始變得清瘦佝僂。我再次爲父親震驚,強忍心酸的我頃刻熱淚盈眶,鼻子酸了一陣又一陣!我的父親終於老了!

父親終於老了。其實父親也該老了,他也早已年過花甲了。此時,我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平時對父親的關心真的太少太少了!此時,我也終於想起了因爲我的一事無成,才使父親如此辛苦、如此操勞!此後,每當想起父親,父親那雙粗壯堅實、勤勞靈巧而又龜裂如老樹皮的雙手,就會在我的腦海裏久久地盤旋。而內疚、自責的我,總是百感交集,一陣又一陣心酸,一陣又一陣地熱淚盈眶!